ISBN13: 9787544380065
标题: 植物在想什么
作者: 雅克·达森
译者: 范思晨
出版年: 2018
因为植物和地面很接近且都要被人踩踏,所以我们使用“plantes”一词代表植物,意为脚底板。
认为树木的外在形象就是树木对其生命史的自动存档,是与它的“记忆”融于一体的,这种思想就是在玩文字游戏。并非树木身上所有的痕迹都是它的记忆,况且,树木也不大可能把它的记忆记录、归档形成档案。同样,我们也不应该在那些象征符号上做文章,比如认为勿忘草(法语myosotis)象征着回忆,它的名字在很多语言[比如德语、英语、丹麦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荷兰语、波兰语、罗马尼亚语,以及其他语言(但不包括法语)]中都是相同的,即“不要忘记我”。不要曲解了“记忆”的含义。也不要把“记忆”和过去所留下的印记混淆,因为正如亨利·柏格森所说的,过去“吞噬着未来,再前行中日益膨胀壮大。
很久很久以前,古罗马学者老普林尼就建议我们在满月之前采摘那些待售的果实,因为此时果实比较重(满月时果实水分含量比较大)。而相应地,如果是自己使用的水果则可以在新月时采摘,因为此时的果实比校容易存放,可以储存很长时间。
“季节”(法语为saison)一词本身源于拉丁语serere,有“播种”之意。
…在非洲赤道附近的热带森林里,生活着一种细长蚁属蚂蚁,被其蜇针刺到会产生剧痛感。这种蚂蚁和一种西番莲属的小灌木(法语,Barteria fistulosa)存在着共生关系。这种西番莲属小灌木的叶片布满了蜜腺,因此也就成为这种蚂蚁不可或缺的寄主。此外,在茎部或根部(比较少见)邻近叶柄的位置还生有一种被称为“虫菌穴”的共生结构,该结构外缘突出隆起,内部凹陷中空,可为寄居于此的蚂蚁提供避难之所以应对它们的捕食天敌或是避雨。
虽然这种共生方式的内在机制仍不明晰,但我们知道,对于“喜蚁”植物而言(即与蚂蚁共同生活的植物),当其叶子受到食植性昆虫侵袭时它们就会产生可挥发性的水杨酸甲酯,这种物质一经释放就会马上使蚂蚁变得极具攻击性。于是,作为对蜜露的回报,蚂蚁帮助植物抵御了食植性昆虫的进攻。有时,若有其他昆虫刚好降落在“虫菌穴”附近的叶片上,蚂蚁们一感知到这种降落行为引发的振动就会迅速出动,杀了这只昆虫并集体将其分食,不过更常见的还是直接将其抛下去。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蚂蚁还会啃噬其宿主植物附近的其他植物枝丫的末端。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一直以为蚂蚁这样做是为了使其宿主植物获得充足的光照,然而后来人们发现这一行为其实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富于诗意和感情,它们只是想消灭潜在的可利用据点以防止其他生物建筑巢穴而已。
野生二倍体烟草,一种和烟草很相近的植物,这种植物一旦察觉到有烟草天蛾的毛虫在其叶间饶有趣味地冒险流连并肆意用它的上颚啃噬叶片时,就会释放一种可挥发性化学信号。若此时植物附近刚好有食肉性臭虫,这种信号就会吸引臭虫的到来,这就是植物的救兵了。救兵的到来并不是植物自己的功劳,甚至是毛虫都尽了一份力。毛虫的唾液会影响可挥发性化学信号的合成,改变其成分,形成该物质的同分异构体。因此,臭虫只需要理解一下这个信号的具体含义就会赶过来了,这也意味着毛虫被它自己出卖了,被它自己对食物的贪欲出卖了。这种三方参与的三角机制并不少见。
…树木是无限生长的,它可以通过模块化的集合体不断进行再生长,也可以通过多功能细胞来打破自身固定性的束缚,实现在空间内的自由延伸;我们原肠胚的形成决定了我们注定是要转身面向自己,背对这个世界的,我们拒绝向外界延伸自己的器官,一切都是内部发育的,是一个内化的过程…
这也就是匈牙利博物学家、哲学家,首位撰写植物敏感性相关书籍的作家弗朗·劳尔·海因里希嘲讽那些“真正的植物学家”的原因了,这种植物学家是以林奈为原型的。海因里希嘲讽道:“这种植物学家肆意横行,其所到之处无不充斥着灾难,草原上生机勃勃的草会枯萎,花朵那绚烂的颜色会褪去,那些装点着大地、使世间洋溢着欢乐的生命体就这样沦为了一具具干瘪的尸体,‘真正的植物学家’把它们收集到他对开本的植物标本集中,然后用精妙的拉丁文词句,以上干字的篇幅来描绘这些支离破碎的、颜色已经褪去了的尸体。”这种讽刺还有一个年代更久远一点的版本,小说家阿尔冯斯·卡尔曾为这种植物学感到深深的悲哀,他认为这种植物学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把植物进行干燥处理,然后再“用希腊语或拉丁语侮辱它们”。当然了,虽然这些评价有些言过其实了,但它们也体现了这种纯粹描述性的科学研究方法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