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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中心

地狱中心 #

罗莎·蒙特罗, 9787544227254

博尔赫斯借用十八世纪初加朗的法译本《一千零一夜》里的一个出处不明的“背叛者的故事”改写而来,这个故事——包括《阿拉丁神灯》还有《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都没有收录在官方订正本布拉克本中

米尔瓦尔是穷凶极恶的国王,居住在中国的海岛上。他的王国在痛苦的世界里是幸福太平的,但这只是昙花一现。米尔瓦尔有些运气,因为他管辖下的海岛虽小,但很富饶,人人都有饭吃,居民之间从不争吵。另外,这一岛屿离大陆很远,鞭长莫及,所以谁也不会去征服它。米尔瓦尔有一个王后,四名妃子,二十七个子女,住在一座用大理石和孔雀石砌成的美丽宫殿里。每天早晨,他骑马和自己的大臣(是他的同父异母兄弟,也是他的挚友)出去游玩。每两天他要和宫廷里的顾问们共进晚餐,筵席十分丰盛。其实,这也是一种寻欢作乐的借口。另外,他每周还要检阅一次王家卫队,他为拥有这样的卫队而自豪:卫队的成员都是身穿丝绸内衣,腰佩闪闪发光的腰刀的强壮武士。米尔瓦尔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好国王,因而,感到很幸福,因为据博尔赫斯说,他属于那种没有想象力的小人,容易对幸福生活感到满足。
一天,有个妖人来到王宫。这个妖人面目狰狞,声如雷鸣。他听说米尔瓦尔的王国非常幸福,便感到心里不快,因为他生性凶恶,容不得他人过上如此太平安宁的日子。他抓住恐怖万分的国王的衣领,对他说,自己要在王宫里住一段时间。霎时间,王宫便与外界断绝了联系,因为他利用魔法让王宫的所有门窗全都消失,在门窗的位置上全都变成坚固的砖墙。然而,在国王议政的大厅里却出现了一扇黒木小门。这扇门过去是不存在的。妖人说,这扇小门也应该关闭,并下令谁也不能靠近这扇门。“谁跨过这道门槛,谁就倒霉。”妖人说,“我告诉你,米尔瓦尔,这就是你的地狱之门。”
除了妖人的这个禁令外,王宫里的人仍过着正常的生活。虽说他们被关在王宫内,但王宫很大,里面有不少香气四溢的花园。那妖人时而现身于这里,时而出现在那里,但他只对宫内的人看看,笑笑。随着时间的推移,臣民们也对此习以为常了。米尔瓦尔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活习惯,觉得日子还过得相当舒坦,因为如博尔赫斯所说,他属于懒人之列,虽然失去了什么,但能听之任之,随遇而安。
可是,有一天那妖人变得面目狰狞,声如巨雷。他抓住国王的衣领,说:“我厌倦了。”从今天起,我们俩每天下一盘棋。“当天下午他们便开始下棋。当然,是那妖人获胜。”你输了。“妖人说,”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你可以进行选择,或者穿过这小黑门,或者给我一件我喜欢的东西。“米尔瓦尔哆嗦着赶忙表示愿给妖人珠宝和香料,我都不会感兴趣的,因为我是个精灵,我只要想要,便可以得到世界上所有的珠宝。你得给我一样更好的东西,否则,我就让你穿过这扇小门。”国王试着给他所有的乐器,给他各种机器鸟,给他最喜欢的书,甚至将王宫内的处女全给他。妖人终于满意了。原来这妖人只对活人感兴趣。“那你准备拿她们干什么呢?”米尔瓦尔诚惶诚恐地问道。妖怪大笑道:“这是我的事了。”说完后,他转眼间便让宫内宫外所有的姑娘全消失了。人们惊恐万状,都说那妖人吮吸人气,吸引人们的灵魂,一直到让他们死去。
从那天起,每输一盘棋,妖人便毫不留情地要国王付出代价。米尔瓦尔这个背叛者只要自己不穿过那扇黑门,便不惜背弃众人的利益。首先,他将所有老人给了那妖人,心里想,反正他们也没有用处;接着,他又将全体商人给了妖人;之后,又交出了农民和各行各业的工匠,还交出了所有的母亲。母亲们失踪后,米尔瓦尔认为,孩子们也没有任何用处,便将他们也交给贪婪的妖人。继而,他又将留着打成辫子的八字胡、佩带着闪闪发光的腰刀的王家卫队交给了妖人,还将宫内的侍者、厨师和太监也交给了他。再到后来,知识分子们消失了,宫内的医生们也不见了,工程师们,甚至在每次晚宴上使米尔瓦尔感到十分愉快的顾问们也消失了。从这时起,情况便更遭了,因为国王只好将自己的儿女、妃子和王后交给了妖人,后来,他还出卖了自己的大臣,也就是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和挚友。到最后,他连那只自己最喜欢的每天睡在自己床脚边的名叫潘蒂脱的狗也给了妖人。转眼间,所有的人就像画在沙滩上的画一样,被狂风刮得无影无踪。
到了这个时候,米尔瓦尔这个背叛者除了恐惧之外已一无所有,但是,他还得和妖人下棋。最后的一盘棋也输了。“你已没有任何使我感兴趣的东西了。”妖人说,“你今天不可能不穿过这扇门了。”米尔瓦尔哭泣着,乞求着,像一条蠕虫一样在妖人面前爬行着,但妖人却无动于衷,只是露出一脸凶相,吼声如雷。他吹了一口气,施展魔法,让国王向那扇小门飞去。门打开了,米尔瓦尔不情愿地飞过了门楣,来到了王宫外面。原来那扇门只是一个出口,说得明白一点,他只是摆脱被囚禁的状态,来到了宫门外。惊得目瞪口呆的米尔瓦尔又回到了王宫。妖人不见了,王宫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又有原来的那些门窗。那扇黑色小门人们也看得见,它大开着,看起来平平常常,和别的门没有两样。门的里面是一座空荡荡的王宫,加上一个空空如也的王国。米尔瓦尔已成为孤家寡人,成了这地狱般的王国的唯一的居民。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背叛者米尔瓦尔》

洛丽塔

洛丽塔 #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9787532738151

我的白睡衣背部有一个紫丁香图案。我就像你在古老的庭院里看到的那种身子膨胀起来的灰蜘蛛。呆在一个晶莹闪亮的网中央,把这股或那股丝微微拉上一下。我的网罩住了整栋房子,我像一个狡猾的男巫似的坐在椅子上倾听。洛在她的房里吗?我轻轻地拉了拉细丝。她不在。只听见卫生纸的卷筒在转动时发出的不连贯的声音。我抛出去的细丝并没有追踪到从浴室回到她的房间里的去的脚步声。她还在刷牙吗(这是洛唯一真正起劲去做的卫生行动)?没有。浴室的门砰的一声刚关上,所以只好到房子里别的地方去搜寻那个美丽的、暖色调的猎物。让我们把一股丝放到楼下。凭借这种手段,我弄清楚她不在厨房里——没有把冰箱的门弄得砰砰直响,也没有对她讨嫌的妈妈尖声喊叫(我想她妈妈这时正柔声细气、抑制住心头高兴地沉浸在早上的第三次电话谈话中)。好,让我们抱着希望探索吧。我像一道光似的沉思着悄悄溜进客厅,发现那儿的收音机并没有开(妈妈仍在跟查特菲尔德太太或汉密尔顿太太讲话,声音很轻,脸红红的,带着笑容,一面用空着的那只手托着电话听筒,含蓄地否认说她不承认那些有趣的传闻,房客,她亲密地说;在跟人面对面交谈的时候,她这个轮廓鲜明的女子还从来没有显出这种样子。因此看来我的性感少女压根儿不在家里!出去了!我原来以为是一块色彩斑斓的织物的东西结果却只是一个陈旧的灰色蜘蛛网,房子里空落落的,死气沉沉。接着,我半开的房门外面传来洛丽塔柔和悦耳的笑声。“别告诉妈妈,我把你的熏猪肉都吃了。”等我急匆匆地跑出房去,她已经走了。洛丽塔,你在哪儿?只有我的女房东十分殷勤地为我准备的那个早晨盘无力地斜瞅着我,打算让我自己端进房去。洛娜,洛丽塔!

潜水钟与蝴蝶

潜水钟与蝴蝶 #

让·多米尼克·鲍比, 9787544238144, E

克萝德的手肘靠在一张塑料小桌子上,这张桌子就是她的办公桌,两个月以来,每天下午,她都在这里耐心地从虚空之中抽丝似的记录下文章。现在,她把这些文章念给我听。有些部分我听了很舒心,有些部分却让人失望。这样就能出一本书吗?我一边听,一边凝视她棕色的发绺。她苍白的脸颊因太阳和风而略显潮红,她的手上看得见长长的蓝色静脉。种种的文具、用品都将成为这个勤奋工作的夏天的回忆影像。蓝色的大笔记本,每一页都写满了她端正、娟秀的字。小学生的铅笔盒,装满了一只只备用的圆珠笔。一叠卫生纸,为我的咳痰而准备。还有一个红色的小钱包,她不时会从里面掏出零钱,去买杯咖啡。小钱包的拉链微微开着口,我瞥见了一把旅馆的钥匙、一张地铁车票、一张对折又对折的百元法郎钞票。这些东西就好像是被送到地球来的太空探测器,以研究地球人目前的生活形态、运输形态、交易形态。这些东西让我心慌,也让我沉思。在宇宙中,是否有一把钥匙可以解开我的潜水钟?有没有一列没有终点的地铁?哪一种强势货币可以让我买回自由?应该要去其他的地方找。我去了,去找找。

巴勒斯坦之恋

巴勒斯坦之恋 #

乔纳森·威尔逊, 9787541130809

这里没有需要打理的果园,也不需要她和孩子们一起唱歌。她自己就是那唯一的孩子,绝望的孩子。

小小的月亮如一只孤独的水母,远远地漂在夜空黑色的波浪里。

道德困境

道德困境 #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9787305057557, E

天亮了。此刻,夜已过去,坏消息即将来临。坏消息像一只长着乌鸦翅膀的巨鸟,它的脸是我四年级老师:发髻稀园,蹙眉瘪嘴,牙齿散发出酸腥味。这只鸟兜着装满腐蛋的篮子,披裹黑暗的斗篷在海面上飞行。它乐意充当灾病的信使,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它知道该把这些臭蛋往哪里扔,砸到我头上,只有我。

债与偿

债与偿 #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9787305068539, E

亚述等民族使用古老闪语系中的阿卡德方言(Akkadian),在这个语言中,这群星座叫做“蝎螯”(zibanitu),因为它在天蝎星座之前上升,被认为是该星座的前一部分。不过此字亦可表示“秤”,蝎子上下颠倒的形状与古代称重装置类似。现在这组星座只有一个名称:Libra,也就是拉丁语的“秤盘或天平”,常见的图示…

与死者协商

与死者协商 #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9787542624994, E

…字句只能这样排列组合,没有其他可能。

女性生理用品的广告不能直接说出名称用途,由此产生了后无来者的超现实广告作品,我尤其记得一则广告:一名女子穿着希腊长袍式的白色晚礼服,站在大理石台阶上凝望大海,底下写着:“摩黛丝…因为。”因为什么啊?我小时候总是纳闷。至今这问题还会出现在我梦里。

使女的故事

使女的故事 #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9787532776337, EU

这座花园是大主教夫人的领地。我透过屋里的防碎玻璃窗,常看见她在花园里,双膝跪在垫子上,头戴花园里摆弄花草时用的宽大草帽,脸上遮盖着浅蓝色面纱她身旁搁着一只篮子,里面装着大剪刀和几条系花用的细绳。

纵情夏日

纵情夏日 #

芭芭拉·金索沃, 9787544299053, EU

迫近傍晚时,山北坡的夜色已十分浓重,山坡上的杜鹃花簇拥着丛生在每处空隙和裂缝间。在它们投下的浓密阴影中,山间的路面仍旧光秃秃的,很是湿滑。从现在起再过一个月,杜鹃丛将覆满大团大团的粉色花朵,犹如伴娘手中的花束。对于生长在孤寂山林里的野花而言,简直太炫目太奇幻了。不过眼下的杜鹃花花蕾仍在酣睡。如今只有在湿泥地里才能看见零星的如经一番阵痛才绽出的花朵:猪牙花、春美草,以及所有要赶在五月送来的第一波暖意——此时阳光仍能穿过稀疏的树枝——和将要被六月变得暗无天光的林中荫翳之间匆匆完成生命轮回的下层植物。山脚下,春风已然于五月的第一周吹遍谷地田间,但山间的野花却刚刚攀至这四千英尺的高度。在这条小径上,初开的花簇太过密实,一不小心就被碾于脚下。再过个几周,树木就不再抽叶,华盖将会闭合,繁盛的花朵也将在黑暗中凋敝,转而等待下一次轮回。

光明王

光明王 #

罗杰·泽拉兹尼, 9787550230439, EU

小鸟在花园高处的绿荫中歌唱,鱼儿像古老的硬币般躺在蓝色的池底。

卢丹的恶魔
ISBN13: 9787569925685
标题: 卢丹的恶魔
作者: 阿道司·赫胥黎
译者: 庄蝶庵
出版年: 2018

城门处,一两具腐烂的尸体悬挂在市政府的绞刑架上。城墙之内,街道照例肮脏不堪;空气中也照例弥漫着种种味道:柴火的烟味、屎溺味、鹅肉味、熏香味、烤面包味、马骚味,等等,诸味杂陈;猪与不洗澡的人们比肩而行。
农夫、工匠、雇工、仆佣,这些底层的穷人默默无闻,可以忽略不计,但却是这座城市一万四千人中的大多数。阶级地位稍高些的是一些店主、熟练的手艺人和小官僚,他们没有安全感,聚在一处,勉强维持着最底层布尔乔亚的体面生活。而那些大商人、专业人员(律师一类)、小贵族与大农场主(他们在所处的等级中算是素质较高的)、封建主和贵族神职人员,则居于那两类人之上,完全受其供养,享有无可争议的特权,以“君权神授”的名义统治着他们。
除了偶然能见到的几块文化与才智的绿洲外,卢丹城中的思想气氛偏狭守旧得令人窒息。富人们终日盘算的不过是金钱、财产、权力和特权,他们对这些有用不完的热情。城中最多有两三千人能支付得起诉讼费,或者需要专业的法律咨询。因此,卢丹城的法律专业人士构成如下:大律师不少于二十名,初级律师不少于十八名,法警不少于十八名,公证人不少于八名。
在全身心地关注财富之外,人们如果还有剩余的时间和精力,就用于老一套的消遣活动,比如周期性的狂欢、骤然发作的对家庭生活的热情,或邻里间的嚼舌根,或沉湎于繁琐的宗教程序,或陷于无穷无尽、尖酸刻薄的神学争论之中(当然,卢丹原本就是一个自相纷争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