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 #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9787532738151
我的白睡衣背部有一个紫丁香图案。我就像你在古老的庭院里看到的那种身子膨胀起来的灰蜘蛛。呆在一个晶莹闪亮的网中央,把这股或那股丝微微拉上一下。我的网罩住了整栋房子,我像一个狡猾的男巫似的坐在椅子上倾听。洛在她的房里吗?我轻轻地拉了拉细丝。她不在。只听见卫生纸的卷筒在转动时发出的不连贯的声音。我抛出去的细丝并没有追踪到从浴室回到她的房间里的去的脚步声。她还在刷牙吗(这是洛唯一真正起劲去做的卫生行动)?没有。浴室的门砰的一声刚关上,所以只好到房子里别的地方去搜寻那个美丽的、暖色调的猎物。让我们把一股丝放到楼下。凭借这种手段,我弄清楚她不在厨房里——没有把冰箱的门弄得砰砰直响,也没有对她讨嫌的妈妈尖声喊叫(我想她妈妈这时正柔声细气、抑制住心头高兴地沉浸在早上的第三次电话谈话中)。好,让我们抱着希望探索吧。我像一道光似的沉思着悄悄溜进客厅,发现那儿的收音机并没有开(妈妈仍在跟查特菲尔德太太或汉密尔顿太太讲话,声音很轻,脸红红的,带着笑容,一面用空着的那只手托着电话听筒,含蓄地否认说她不承认那些有趣的传闻,房客,她亲密地说;在跟人面对面交谈的时候,她这个轮廓鲜明的女子还从来没有显出这种样子。因此看来我的性感少女压根儿不在家里!出去了!我原来以为是一块色彩斑斓的织物的东西结果却只是一个陈旧的灰色蜘蛛网,房子里空落落的,死气沉沉。接着,我半开的房门外面传来洛丽塔柔和悦耳的笑声。“别告诉妈妈,我把你的熏猪肉都吃了。”等我急匆匆地跑出房去,她已经走了。洛丽塔,你在哪儿?只有我的女房东十分殷勤地为我准备的那个早晨盘无力地斜瞅着我,打算让我自己端进房去。洛娜,洛丽塔!
我必须把当时一瞬间对视觉造成的影响用一连串的词句表达出来;它们在一页纸上有形的堆砌损害了当时一瞬间的实际感受,损害了那种印象的鲜明的统一:一堆毛毯、汽车、玩偶似的老人以及手里拿着一个半空的平底玻璃酒杯、窸窸窣窣地跑回装了纱窗的门廊上去的奥小姐的护士——可以想象,那个撑起身来,足不出户的衰老的女人正在门廊上尖声喊叫,但声音不够响亮,无法盖过废品旧货商家那头猎狗的有节奏的叫声。
松树和那只松鼠,荒野和那些野兔
都有某些并不引人注目的特殊习俗。
雄蜂鸟姿态优雅地急速高飞。
爬行的蛇把爪子揣在口袋里…